多年以前,朱蘇進執(zhí)筆的《康熙王朝》開了國產(chǎn)歷史正劇熱播的先河,該劇的成功鞏固了以《射天狼》、《絕望中誕生》等軍旅題材小說立足文壇的小說家朱蘇進轉行編劇的“江湖地位”。今年,朱蘇進的新作《我的兄弟叫順溜》在央視熱播,成為央視史上收視第三高的電視劇。昨天,早報記者對朱蘇進進行了專訪,貴為“金牌編劇”的他坦承,自己的編劇之路其實并不“順溜”……
朱蘇進
入行:
謝晉提攜轉編劇一發(fā)不可收拾
假如要從活躍于文壇上的軍旅作家中推選代表人物,那么56歲的朱蘇進一定當之無愧。他于1969年10月參軍,在廈門某部歷任瞄準手、計算員、偵察班長、指揮排長、副指導員等職;1977年,他調(diào)至福州軍區(qū)創(chuàng)作室從事專業(yè)創(chuàng)作,現(xiàn)任南京軍區(qū)創(chuàng)作室主任,為中國作家協(xié)會理事。上世紀90年代,朱蘇進以《射天狼》、《接近于無限透明》、《醉太平》等小說深入表現(xiàn)了士兵之間的戰(zhàn)友情與新中國當代軍人的境界。
1996年朱蘇進來上海出差,有朋友邀他參加謝晉籌拍的電影《鴉片戰(zhàn)爭》的研討會。在會議上,朱蘇進的一番意見引起了謝晉的注意,“當時覺得,謝導的舉動有一種悲壯的英雄主義色彩。輪到我發(fā)言,我就把這樣的感覺說了。沒想到會議一結束,謝導就找到我,要我寫這個劇本?!边@之后,朱蘇進開始“轉行”寫影視劇本,他說自己是沒法回頭了,“就好比是雅魯藏布江的水,你伸進一個手指,想淺嘗輒止,沒想到一下被吸進去一個手臂,你趕緊想把手臂拔出來,結果你已整個人掉進江水里。”
創(chuàng)作:
編劇有底線 名著只可“整容”
從真正意義上轉戰(zhàn)影視劇的《康熙王朝》開始,朱蘇進與歷史劇一直有著別樣的緣分,《朱元璋》、《江山風雨情》都出自他的筆下,最近一部由高希希導演的新版《三國》也將很快和觀眾見面。談到自己的歷史情結,朱蘇進透露了對于“大人物”的偏愛,“我比較喜歡感情化地看待歷史,我還是欣賞那個飽受批評的觀點:英雄創(chuàng)造歷史。在對主人公的刻畫上,我更喜歡偉大而有缺陷的人物,而不是溫和的小人物?!?nbsp;
朱蘇進的創(chuàng)作一直保有自己的底線,假如有逾越底線的危險,他寧可選擇放棄,比如《鄭和》。他創(chuàng)作的《鄭和》曾被央視定為重點劇目,可是直到今天也沒有拍成,為什么?就因為他在里面加入了太監(jiān)的愛情。又比如改編《三國》,“有一個原則:只可做‘整容’手術,不能做‘變性’手術。《三國》本身的龍脈必須維護好。”對于如今爭議最大的作品《我的兄弟叫順溜》,朱蘇進有點動容地說:“他寄生在我的精神領域,就是從我心底長出來的人物?!北M管順溜看上去只是一名普通的小人物,卻極有朱蘇進特色,是“偉大而具有缺陷”的人物,“他雖然只是一個小人物,甚至不是一個方方正正的士兵,但他的光榮和悲哀,卻凝結了最為純粹的軍人氣質(zhì)。別樣的絕境,難言的隱痛,就是我想通過《我的兄弟叫順溜》表達的內(nèi)容?!边@種純粹的軍人氣質(zhì),對于穿了幾十年軍裝的朱蘇進而言,是他心底深處沉淀已久的渴望。
“我很長時間沒寫軍事題材的作品,這么多年我做影視,大多是歷史題材,是人家約稿,我很少有自己的空閑時間。一閑下來,又趕上機會,就把過去積累的軍事素材拿出來寫。我從小在軍隊中長大,自己又當兵,對軍隊的事兒非常熟悉,所以寫起《我的兄弟叫順溜》來也不難,不到兩個月就完成了初稿。”對于結尾的許多爭議,朱蘇進表示,有爭議就是好的,對于自己的創(chuàng)作他也很堅持,“如果讓順溜活著,那不如讓我死了。”他還透露,如果不是電視劇,而是小說,結局可能會更殘酷,“就好像不會游泳的人掉入了湍急的河流里,結局只能是這一個。”
市場:
不跟風不碰“諜戰(zhàn)劇”
有人說,這些年來朱蘇進的創(chuàng)作已經(jīng)讓他在躋身“金牌編劇”的同時成為了千萬富翁,而朱蘇進自己說,做影視劇讓他又愛又恨,愛的就是“拿稿費的時候,感覺不錯”。但是平時的創(chuàng)作,甘苦自知。最近,朱蘇進又完成了《嘎達梅林》的劇本。他說,電視劇版《嘎達梅林》與同名電影區(qū)別很大,“我們將著重塑造一個民族傳奇英雄,打造‘最后一個草原武士’的形象,其中滲透一些堅強、寬廣、風情的東西?!?nbsp;
他介紹說,這個劇自己已經(jīng)準備了幾年,素材都是一點點積累下來的,“嘎達梅林的故事很動人,一個人物必須要和環(huán)境融合在一起,光看史料、聽故事了解不到他的真正內(nèi)涵。人物只有在一定的環(huán)境和土壤中才會有更大的力量?!睘榱诉@部戲,朱蘇進兩入草原,先后住了一個月。
作為一個編劇,朱蘇進另辟蹊徑,這兩年很紅的“諜戰(zhàn)劇”似乎與他絕緣,而歷史劇的熱情并未完全復蘇,問及他是否擔心收視率,朱蘇進坦言:“我只負責創(chuàng)作,至于收視率怎么樣,不是我該考慮的范疇。收視市場也好,播出時機也罷,那是制片人考慮的問題,不應該是編劇考慮的問題?!彼€直言:“一個文化人應當追求的是個人的心靈與大眾心靈的溝通。其中最重要的是堅持表達自己所熱愛的東西,創(chuàng)作自己真正感興趣的,而不是為商業(yè)市場所左右,跟風做或者跟風不做都不是一個文化人的態(tài)度。對我來說,我只要把我的熱情用到創(chuàng)作我真正想寫的題材上就可以了。”
早報:上世紀80年代初,您推出中篇小說《射天狼》并從此一舉成名,您覺得寫小說和寫劇本相比哪個更得心應手?
朱蘇進:寫小說是一對一,寫劇本是一對多,幾乎是完全不同的創(chuàng)作方式。小說是一個人在看,不會出現(xiàn)全國幾千萬人同時看一本書的情況。寫小說很愉快,自己對著一盞孤燈,有一種很沉靜的心境;電視劇也有文學化的部分,和小說有相通的地方,因此創(chuàng)作本身也會讓人感到快樂。
早報: 您現(xiàn)在成為了金牌編劇,不過有人覺得您不再寫小說有點惋惜,對此您是怎么看的?
朱蘇進:說實在的,有很多朋友勸我回來重新寫小說。我則持順其自然的態(tài)度。一個作家的價值可以用多種方式表達,至于寫的是純文學,還是影視劇,我覺得并不重要。我不寫小說只是暫時的,從事影視劇編劇對我來說絕對只是個客串。不能說有遺憾,倒有一些收獲。
早報:那最近有準備再回去寫小說嗎?
朱蘇進:短期內(nèi)仍然沒有純文學創(chuàng)作的計劃。之所以完全放棄小說而全力在影視界打拼,主要是我不可能一手寫小說,另一手寫劇本,我還沒有能力做到兼顧,否則就兩邊都干不好。
早報:現(xiàn)在有報道稱內(nèi)地的編劇圈中有一個10萬元俱樂部,也就是一集電視劇稿酬能達到10萬元,有傳言說您也是該俱樂部中的一位,對于這樣的說法您怎么看?
朱蘇進:我承認拿稿費的時候很有成就感,但是我覺得外面的傳聞都不真實,要是現(xiàn)在做編劇有這么高待遇,我會很開心!
早報:請您總結一下這十幾年來做編劇的道路。
朱蘇進:其實一部影視劇的創(chuàng)作由一堆人在推動,有一些市場化的東西、商業(yè)化的東西,很多時候不得不做一些妥協(xié),這種妥協(xié)有時候很勉強,我也很無奈。套用我自己新作品的名字,我這個編劇之路“不順溜”。
早報:最近有什么工作計劃?
朱蘇進:我將再次操刀編劇電影,首先是為姜文編寫一部民國時期的年代戲;還有就是尤小剛要拍一部長征電影,為他做劇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