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鍾山》第五屆全國青年作家筆會在南京舉行

(2018-04-24 16:33) 5305813

  4月22日,《鍾山》2018年全國青年作家筆會在南京舉行。青年作家筆會是《鍾山》的品牌活動,已持續(xù)舉辦多屆,今年是第五屆。來自全國各地的十七位青年作家:三三、王莫之、文珍、朱雀、劉汀、劉國欣、楊怡、張?zhí)煲?、張怡微、林遙、周愷、周朝軍、草白、南飛雁、徐衎、曹瀟、惠潮(按姓氏筆畫排序)受邀參會,就“文學:我的主張”這一主題,各抒己見,暢談各自的創(chuàng)作理念和體會。

  與會作家的發(fā)言全文即將輯集出版,敬請期待。

  現(xiàn)場發(fā)言精選


三   三

  通過思考與歸納, 我把對世界不痛不癢的厭倦擴大,轉(zhuǎn)化成一份更有質(zhì)量的痛苦。我一直借助更緊密的痛苦環(huán)境逼迫自己去思考、去修復。但是這種痛苦其實多少也帶有被塑造的成分。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,為了保持自我,也開始塑造。所謂塑造對我來說,就是切換各種視角并體會他們的感情,比如模仿世人對自己生活所持有的重大感。我很喜歡《大師和瑪格麗特》中,瑪格麗特在莫斯科上空飛翔的畫面。我理想的寫作狀態(tài),就如同飛翔的狀態(tài),它非常浪漫,不受制于任何限制,給作者內(nèi)在的自由充沛如同一種輻射。


王莫之

  從赫爾曼·布洛赫到昆德拉,都將“發(fā)現(xiàn)”提升為小說安身立命的法寶,發(fā)現(xiàn)唯有小說才能發(fā)現(xiàn)的東西,換言之,沒有發(fā)現(xiàn)的小說是不道德的。昆德拉的四本文論帶我走近小說的藝術(shù),書中的很多觀點如同燈塔?;仡欁约旱膶懽?,是否每個作品都有發(fā)現(xiàn),我表示懷疑,但是這種揮之不去的沮喪不會影響我對燈塔的向往。內(nèi)心的光亮指向都市的邊緣和角落,哪怕只是探究或記錄,總有一些東西吸引我去寫,文論也照舊在讀,譬如這兩年對詹姆斯·伍德的敬重。

朱   雀

  什么是文學?什么是文學的本質(zhì)?說實話我?guī)缀醪蝗ハ脒@樣的問題。與其殫智竭力去操心這些問題的答案,不如讓我們直接投入、感激、接受、理解已有的作品,從句子中的精神、思想乃至感官的展示,去感受作者的思考。寫作過程中文學到底有什么用?說膚淺一點,文學可以用來消費打發(fā)時間,高級一點,文學可以陶冶情操、撫慰心靈、讓精神有所寄托。在這個快捷的數(shù)字時代,閱讀和寫作可能讓我不那么枯燥,得到內(nèi)心難得的清涼。這是一份幸運,希望我們繼續(xù)寫下去。

  


文  珍

  我在這些年的小說里,漸漸放棄對時代現(xiàn)象的歸納和解釋。寫作者對重大題材有意為之的靠攏,也許是一種更可疑、也更易充數(shù)的政治正確。但唯從最熟知的生活入手,夯實每一個細節(jié),才有可能稍微碰觸到一點隱藏在日常褶皺里的時代陰影。

  


劉   汀

  我認為年輕的作者需要一點文學野心。近些年《三體》特別火,劉慈欣寫得好是一方面,另一方面是他依然保持著我們放棄的宏大敘事。這個“宏大”不是指一定要寫史詩,而是指對整個世界的總體性看法和表述。這種“宏大”可能在一個短篇中也可以實現(xiàn)。本來生活就碎片了,文學敘述又繼續(xù)在碎片里摳碎片,這是沒問題的。但如果所有的作者都是走這個路向,我覺得就可能不太恰當。所以我們需要具有整體性的文學表述,不管這種表述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,它都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新的看待世界的鏡子。

  


劉國欣

  我的寫作是面對我個人的,面對我自身的,是對自身生活的審判,沒有多大的野心,也從來沒想過為時代代言。寫作是對具象生活的逃避,或是生活中的美好太過短暫而命運太過漫長,通過寫作或許可以實現(xiàn)對那些美好的“續(xù)費”吧……寫作是對生活中不能實現(xiàn)的生活的逃避,也可以說是一種實現(xiàn)。天亮了沒有做夢也沒有死掉,每天起來擁有這種感覺,那就寫下去,因為在寫作中你可以生而又生,或者死而又死。

   


楊   怡

  我現(xiàn)在寫的是旅游文學,以散文游記的方式把所到地方的見聞寫出來。走得愈多,越有正能量和感染力。我本身也相信文如其人,一個人是不是有能量,文字是排在第一位去反映的。創(chuàng)作的時候認真創(chuàng)作,寫完以后通過互聯(lián)網(wǎng)和新媒體去傳播。當然我們年輕的一代也有責任和義務(wù)去提醒自己,網(wǎng)絡(luò)傳播的背后,是我們的作品,背后的背后應(yīng)該是我們不斷完整、完善的價值觀,是個人的社會形象和職業(yè)操守。

  


張?zhí)煲?/strong>

  因此我的主張是寫有顏色、有氣味、有腔調(diào)的小說,要讓讀者讀完你的作品,閉上眼睛,手指舌頭腦袋里一下就泛起它的顏色。

  比如狄更斯的小說是紅色的,勃艮第紅,山楂紅,也是下雪天忽然見到有人戴紅圍巾那種紅。另一個我覺得是紅色的是,張愛玲。但她的小說的紅是人手上凍瘡的紅,表皮腫脹著,泛著不祥的隱隱亮光……

  綠色屬于王爾德,屬于安吉拉·卡特和勃朗寧夫人——王爾德的綠色是礦物質(zhì)的綠,孔雀石、綠松石、祖母綠等等,也像半透明的綠水晶,似乎是能透過去看到人影,但也看不分明,有點變形了;安吉拉·卡特的綠色更植物,藤蔓與苔蘚的綠,綠得酸澀的青檸檬的綠,綠得發(fā)苦的苦艾酒的綠,綠到非常綠的時候,變成帶著水藻腥氣的冷水池塘;勃朗寧夫人也綠不過是繡出來的,在亞麻布上極細密有致的綠絲線針腳,排列成青草、茛苕葉花紋、樹林……


張怡微

  我們怎么樣可以找到一個一往無前、具有實力跟潛力的故事?我自己的觀點是,我覺得欲望體積和小說的體積還是有關(guān)系的,欲望有多大,小說的體積就有多大。因為實際上生活提供所謂的經(jīng)驗都是點點滴滴,它不見得是有始有終的。但是故事一定要具有一種一往無前的實力,小說才可以推進。但是這種一往無前恰恰不是我們靠新聞事件或者個人經(jīng)驗當中的強烈情緒支撐下去的?,F(xiàn)在創(chuàng)作其實需要一種更加強烈的欲望,這個欲望可能有幾個方面,比方恐懼、受辱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強烈情感,只有它們才能夠支撐故事自身延展的動機。

  


林   遙

  我覺得一個好的小說家必須是一個好的故事講述者。一個故事有目標,有起點,有終點,圓滿而封閉,區(qū)別只在于講述方式的不同。小說敘事的方式應(yīng)該是綜合的,生活的可能性決定小說敘事方式的可能性,生活的多樣性決定小說表現(xiàn)方法的多樣性。在我編織的故事里,我希望能夠探討更多的可能性,納入不同的觀念,接受不同的表達生活、面對世界的方式,養(yǎng)成一種多元的氣味和美學習慣。我想做一個講述有靈故事的魔法師,消解焦慮和困惑。我愿意堅持,并這樣寫下去。

   


周   愷

  實際上我們每一個人的文學主張,可能是自己個體經(jīng)驗的總結(jié)。寫出好作品或者說不能寫出好作品,這是一個有很大偶然性的東西,你一旦具備了某些最基本的素質(zhì),創(chuàng)作的過程有很多運氣的成分在里面。文學很多時候是我們在和受教育、受約束之前的那個自己處理關(guān)系的一種方式,過程中會有追問:我到底有哪些疑惑?到底跟這個世界緊張到什么樣的程度?這個追問可能會有結(jié)果,可能不會有結(jié)果,并不重要,有的小說是尋求結(jié)果,有的小說是尋求過程的。

  


周朝軍

  個人認為,純文學作品抵達讀者的方式不應(yīng)該只是文學期刊及其外圍弱小的相關(guān)體系,所謂的純文學作品應(yīng)該最大限度地溢出所謂的純文學圈子。文學性和可讀性,甚至我們可以直接叫暢銷性,并不是天生對立的,它們是可以和平共處的。在這個問題上,有很多作品取得了成功,比如我常常舉例的《平凡的世界》?!镀椒驳氖澜纭繁热魏我徊烤W(wǎng)絡(luò)小說以及任何一部三俗暢銷書都要暢銷。即便我們否定了它的文學性,我們誰也不能睜眼說瞎話地否定它的文學作用——二十年來,《平凡的世界》讓千千萬萬的人對生活重燃希望。

  


草    白

  寫作吸引我的地方,在于它可以講生活、寫出心靈最深的神秘。寫作者是一個會施魔法的人,讓人相信營造的世界是真切存在的。慢慢我們會發(fā)現(xiàn),我們在文字里所遭遇的是另一種現(xiàn)實,一個比現(xiàn)實世界更真實的世界。我心目中好的短篇小說,語言是節(jié)制的、準確的。短篇小說的語言是最純粹、最干凈、最接近于詩意的那種語言,它的魅力可以給你最大的自由也給你一種挑戰(zhàn)。因為越是自由,所以越是困難。我想每一個寫作者都應(yīng)該努力用自身的實踐來回答:什么是文學作品,什么是文學作品的藝術(shù)性。

  


南飛雁

  我是2008年去了高研班,那個時候我的公文越寫越好,感覺離文學越來越遠。在高研班的四個月里,我看各種各樣的書,發(fā)奮努力,琢磨寫作。有一堂課是同輩作家分析,每人提交一個中短篇,交給全班同學評判。通讀大家的作品后,我就找到了一個最能去闡釋、表達的主題,這個主題就是絕望。因為年紀比我大寫得比我好,年紀比我小的寫得比我還好。然后我就開始發(fā)憤圖強,在兩年時間內(nèi)寫了一個中篇、一個短篇,當然這是很慚愧的一個話。

   


徐    衎

  為了對抗無聊,試圖在和時間赤膊相對的時候抓住點什么留下點什么,在時間的洪流中尋找所謂的意義的幻覺,或者只是為了緩解自己與時間的緊迫感,相對不那么焦慮地與之共處,于是有的小伙伴成了籃球高手,有的成了麻將名將,有的成了吃貨,有的成了稱職的平凡人,享受平凡生活而不覺得不凡,至于我,成了一個寫小說的。寫下的文字當然會速朽,但也有可能是另一種局面;文字比人更長壽,文字代替人走得更遠。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極大的誘惑。于是最初記錄傾訴的樂子早已不那么純粹了,寫作成了人生的枷鎖之一,理不清是因為沉重才寫作,還是因為寫作加深了沉重。

  


曹   瀟

  我在寫作的過程中,還是會有一些痛苦、迷盲、彷徨,包括我現(xiàn)在還處于一個寫作的轉(zhuǎn)型期。因為在最初寫作的時候,我覺得寫作是對自我的梳理,它幫助我去更好地認識自己、了解自己、發(fā)現(xiàn)自己。那時候的寫作狀態(tài)是一個封閉式的狀態(tài),完全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那種寫作特別貼近自我,當然它是好的。但是它也有不好的地方,它會傷到我自己。在剛剛完成一個中篇小說里,我擬了一個很長的副標題,《很多人都知道我要寫這個故事,但是沒有人知道我要怎么寫。我身上總會發(fā)生一些富有戲劇性的事情,但是我很清楚,單憑這一點并不足以構(gòu)成一個小說。在我的小說里面,幾乎找不到一個非常集中的世界,都是非常密集度的個人經(jīng)驗,非常松散,星星點點地放置在對話當中。

  


惠    潮

  我出生在陜北鄉(xiāng)村,有十幾年的鄉(xiāng)村生活經(jīng)驗。后來,我離開故鄉(xiāng),在城里學習,生活。當故鄉(xiāng)逐漸沒有了親人,我以為自己一天天把她遺忘了。然而當我開始寫作的時候,我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,正是少年時代的鄉(xiāng)村生活經(jīng)驗,讓我開始了自己的寫作。在以后每一個寫作的日常里,她都沒有缺席。聽說??思{一生都在書寫他那郵票大小的故鄉(xiāng),如果這是真的,我應(yīng)該喜出望外,我為自己的寫作找到了新的依據(jù)。(來源:“鍾山”微信號

  

  與會作家在海報簽名


         與會作家為《鍾山》四十周年送上祝福